第四章 「沉睡的黑魔术师」 9K_型月,但恶贯满盈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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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沉睡的黑魔术师」 9K

  伦敦的清晨。

  在苏树一年以来的印象里,总是这般雾蒙蒙、又显得湿漉漉的天气。

  铁艺栅格窗外氤氲般沉浮的灰白色雾气,本地一如既往的阴晦天色。

  仅仅相隔咫尺的街道,景物的轮廓也被浓郁的水雾涂刷成模糊的一片,像是印象派的挥墨。

  细致瞥去,只剩下与世隔绝般的寂寥感。

  在走廊上缓行着的黑之魔术师,缓缓从窗外收回了视线。

  端着笔记本电脑和一杯速溶咖啡。

  黑发的青年步伐稳健,准时九点迈进了这座埃尔梅罗教室。

  哒。

  靴底与木质地板,微微摩擦出了细碎的噪声。

  使得原本喧闹的、学子们窃窃私语的课堂。

  霎时变得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细碎的黑色额发微微晃荡着,稍稍遮蔽着他那犹如古井幽潭般深邃的黑色眸子。

  如同有着某种魔力那般。

  他的身影,像是一道夺心摄魄的漩涡,瞬间汲走了教室内所有人的视线。

  走上讲台。

  迎着所有学子们集聚的目光。

  苏树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咖啡,将笔记本电脑给轻轻置放在了桌面上,掀了开来。

  “周五早上好,诸君。

  “我是今天的代课老师,「树」。”

  黑发青年微笑着说。

  和煦如春风拂过般的话语,仿佛吹散了窗外那氤氲的、令人感到压抑的雾气。

  “今天,由我来为君主·埃尔梅罗二世代课,欢迎诸君莅临于此,共参讨论。”

  “沉睡的......「黑魔术师」。”

  望着讲台上的那个身影。

  所有人的心底,都浮现出了这个令人心悸的称号。

  明明是异邦人。

  却成为了如今时钟塔最声名显赫的、也最遭人议论纷纷的、年轻一辈中的首席。

  是仅仅一年时间,便跳级了五年的全体基础科,并且摘得了典位桂冠的魔术天才。

  所谓的「典位」。

  也即是指——其精湛的魔术造诣,足以撰写一本专著典籍。

  因此,在取得了典位之后,苏树已经具备了帮二世代课的资格。

  为了帮师长稍微缓解一下拼命加班的疲乏。

  于是。

  苏树每逢周一、周三、周五,便会来帮韦伯,代当天上午的课堂。

  这也导致了一个,被学子们所津津乐道的现象。

  二世在埃尔梅罗教室的教学,如今本已是座无虚席。

  然而苏树的代课,却比二世本人的授课还要更加抢手!

  一个座位被炒到了两千英镑,但仍旧有价无市。

  因为,每节课,不仅仅有想来听课的学生们。

  或是妄图窥见黑之魔术师的前沿魔术理论、或是想要驳斥他歪门邪念的各种人物,同样很多。

  更不必说。

  很多女学生,都想要一睹本年度「时钟塔最想和他■■的男性·第一名」的风采。

  抱着这样不纯的动机——不是来听课,而是来欣赏美貌的学妹们,更是不在少数。

  这继而导致,这硕大的、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听讲的教室,座位都已经挤得快坐不下了。

  由于早有准备。

  不少人自己拎着折叠凳,坐在了过道上。

  教室的后方,更是乌泱泱挤了一大群人,这些来晚了的都只配站着听。

  然而,没有任何人有怨言。

  有得听就不错了。

  这还是提前一个小时来蹲点,不然连站的地方都抢不到!

  只是......今天——

  许多学生们都有些胆颤心惊。

  因为......那个在时钟塔被传颂着恐怖声名的女人,顶着那一头橘红色的短发,赫然坐在了教室的最前排。

  其名为——

  「伤痛之赤」,苍崎橙子。

  扫了一眼讲台前那一堆乌泱泱的人群。

  苏树便直接窥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庞:

  格蕾、莱妮丝这种家眷自不必说。

  露维娅、弗拉特、斯芬、伊薇特、考列斯

  这些埃尔梅罗教室的师弟师妹,也都是老熟人了。

  苏树甚至还在莱妮丝的身旁,望见了那位天体科的大小姐,奥尔加玛丽。

  她们亲昵地坐在了一起,彼此紧密地贴贴,如今的关系看上去竟成了闺中蜜友一般。

  也是

  都是大小姐,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苏树寻思着,自己还是促成她们友谊的推手来着。

  明明是孤男三女共处一室,还只有一张床,应该狠狠地开●趴才对,却被架起了一张麻将桌。

  看得出来她们那赧红得羞愤的表情,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

  所以,自己被狠狠针对了。

  明明是四人麻将。

  却,三个人都在针对自己一个。

  经历那一晚通宵血战的雀魂,明明三位都只是初学者,但苏树人都输麻了好吧,底裤都给输干净了!

  但,绝对不是自己的牌技有问题,开玩笑!只是运气不行罢了!

  这些熟悉的面孔,相比于那位大人,根本算不上重量级的

  ——望着教室最中央的座位,那位橙发女人身侧空出来的一大片,苏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家伙,你一个人占十个座位是吧。

  缺的讲课费这块儿,苍崎橙子小姐你补不补啊?

  发邮件叫你过来,是来给我上义体改装的,没让你来给我上课添乱好吧。

  黑发青年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不在我的课上抽烟就行。

  那位被称作伤痛之赤的女人,带着文雅的圆框眼镜,安静地用双手托着下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就那样望着他。

  一副仔细听讲的乖乖学生模样。

  即便看上去,像是人畜无害的文学系学姐,身材也辣到爆,绿色的礼裙下甚至还穿着透肉的渔网黑丝。

  但,这个女人浑身所散发出的肃杀气场,使得根本没有任何人敢靠近她身边。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一冠位人偶师还来听我典位的课,真是受宠若惊啊。

  行吧。

  苏树清了清嗓子,决定今天拿出点狠活干货。

  他从讲台里摸出了遥控器,嘟的一按。

  咔——

  一块天花板骤地打开,从吊顶上降下了刚新安装好的投影仪。

  同时,黑板的那一卷幕布,也开始向下延展。

  “?!”

  这玩意儿一出。

  很多头一次来旁听的、隶属于其他科的学生,都开始瞳孔地震。

  好家伙,你带笔记本电脑上魔术讲台也就算了,还在教室里装投影仪?!

  这诸般现代科技的各种奇技淫巧......一向被时钟塔的其他学科所排斥、弃之如敝履。

  该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黑魔术师么?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通过教务处审核的啊喂?!

  很多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一个疑问。

  答案当然是......塞钱啊。

  苏树微笑着。

  教务处本来是拒绝的,但自己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审批程序,不到两天就过了。

  没事......你们也会马上真香的。

  经历过PPT汇报的清晰高效,没有人会想回到黑板时代,傻逼板书早该爆金币了。

  就让你们来见识一下,什么叫新时代的魔术师好了。

  经历过曾经一周一次的组会地狱。

  给几百个人上个课什么的,对于苏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压迫感可言。

  “今天,诸君。”

  他微笑着开口道,播放起了笔记本上的幻灯片。

  “我们要讲的是《现代魔术工程学》。”

  握着遥控器。

  黑魔术师在所有人的屏息凝神中,开始侃侃而谈。

  “这是由鄙人与恩师埃尔梅罗二世,所共同倾心编纂的一门课程,如今已经正式通过了教务处的审核。

  “相信你们系统学习过这门课程后,对于我们的现代魔术理论,能够具备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在自己魔术研究的领域上,也将获得一个更加开阔的视野。

  “大家此时,应该心怀着疑惑吧?

  “什么是「工程」?

  “什么又是「魔术工程」?

  “所谓的工程,正是理论的实际落地:

  “通过尽量短的时间、尽量少的人力以及尽量高效的方式;

  “使得自然物、人工物以及能源彼此结合;

  “从而制造出某种可靠的、对于我们人类有益的产品。

  “各种「工程」,存在于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就像是土木、桥梁、隧道以及高楼大厦的修筑那样。

  “魔术的构造,同样也是一门繁复且精深的工程学。

  “我们旨在运用工程的原理、逻辑和思维,来帮助指导我们高效地进行开发、运行以及维护,各种各样的术式、礼装和刻印

  “——这,便是《现代魔术工程学》的意义所在。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学习「魔术工程」?

  “这些的理论,对于我们的魔术研究又有什么帮助?

  “我将逐一为大家,介绍其中的概念......”

  伴随着苏树深入浅出的讲解、剖析和介绍。

  一幅幅他所精心制作的、概念明晰的精美幻灯片,也随之放映在了教室巨大的幕布上,按照他精妙的讲述节奏进行着切换播放。

  不需要书本的引导。

  苏树自己,就是一册在学生们面前翻开来的百科典籍。

  无论神代,还是现代。

  他的知识储备,难有人企及。

  整个硕大的、坐落在这座千年伦敦的时钟塔,整个魔术界的最高学府之一。

  一千五百年来。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一个课堂

  没有任何拗口阻滞的咒语。

  没有任何晦涩难懂的概念。

  对于魔术回路的质量以及人的血脉,更没有任何的要求。

  想要旁听,交上一份堪称廉价的听讲费,便可以从门口径直走进来。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

  逐渐地,那个女人身侧的座位,也被慢慢挪得拥挤了。

  迟到的学生们,直接坐在了讲台前的地上。

  再后面的,甚至挤在了门口、扒在窗台上,就为了听到里面的声音。

  讲台上那位黑色的魔术师。

  他以一种清晰明了的、无比通俗的话语,解释着魔术的发展、魔术的构成、以及魔术今后的未来。

  学子们求知若渴地,阅读着、浏览着、听取着他的分享。

  笔尖飞也似地在纸张上厮磨。

  明明只是来一睹他的容貌的那些人;

  明明是想要来驳斥他理念的那些人;

  也情不自禁地,入神沉浸在了这精彩的课堂之中,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

  渐渐地。

  硕大的教室里面,连翻动书本、拧开杯盖喝水的声响,都仿佛抚平了下去。

  只有场上那位摄人心魄的黑魔术师,那抑扬顿挫的、更无比引人入胜的讲解声,回荡在了诸位听众们的心间。

  时间。

  仿佛变得不再是时间。

  而是某种冻结在琥珀之中的、栩栩如生的完美之物。

  学子们只希望能够将其捧在手心,那样永远的、毫无休止地,驻足欣赏着其中的美。

  晦暗阴沉的云层,在伦敦的雾天上澹澹游弋着。

  从薄暮的晨间,再到婉漫的午时。

  没有任何人挪动座位,没有任何人前往盥洗,尽管腿脚已经站到酸痛麻木,但神经却仿佛察觉不到任何的困倦。

  压抑阴郁的云翳,氤氲弥漫的薄雾。

  就那样,被清澈的风轻柔地揉碎开来。

  透过教室的窗栅。

  灿烂的金色,垂落在了这座时钟塔独一无二的课堂里,披拂在了,那位黑之魔术师的身上。

  “......以上。

  “便是我们这门课的第一章节——有关于《现代魔术工程学》的基本导论。

  “感谢诸君的倾听。”

  咚。

  在讲台上,轻轻放下咖啡杯的一声叩响。

  如同敲击在学子们的心房之上,将那几百颗如痴如醉的心,陡地惊醒了过来。

  一瞬之间。

  万籁俱寂。

  紧接着

  这整片现代魔术科教室的走廊,蓦然响起了热烈汹涌的、犹如潮水激荡般的欢呼和掌声!

  “讲得好!精彩绝伦!”

  “师兄!我们敬爱你!”

  “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我必须立刻转入现代魔术科!”

  这诸般喧闹的动静。

  不由得引得其他教室里的学生们,羡艳地偏过了目光。

  “啧......又是那位,「黑魔术师」呢。”

  各教室的讲台之上。

  现代魔术科的讲师们,望着自己学生的反应,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了颇为无奈的笑容。

  他们也得上课啊

  不然,谁不想去落座听一听呢?

  虽然听不到实地的讲解。

  但,那位黑魔术师,会慷慨地分享出他的教案与资料,供所有现代魔术科的讲师同僚们,彼此传阅。

  这样宽阔的心胸,不由得不让人心生钦佩。

  实在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也因为那个人的影响。

  如今现代魔术科的讲师们,基本人手都开始配备起了笔记本电脑。

  没办法。

  不学会用的话,连人家写的东西都看不了啊

  自两个月前以来。

  从那间教室,每周都会爆发出这样热烈如海啸汹涌般的欢呼声,从未间断过。

  这般欢呼。

  让现代魔术科的所有人,都无比笃定。

  “现代魔术科,今后一定是时钟塔的第一学科。”

  听着这些求学者们自发的热烈欢呼。

  尽管已经听过了许多次,苏树的心头也不由得一热。

  胸口莫名地涌起来一股暖流,成就感与满足感油然而生,充盈心间。

  这世上,从不缺少求知若渴的学子。

  只是缺少,愿意躬亲教导、态度认真的长师。

  怒斥于学子的怠惰与无能。

  不过是想要掩盖,自己教学质量的乏陈与枯燥罢了。

  迎着学子们的欢呼与赞颂。

  苏树的目光稍稍有些恍惚。

  眼前画面似乎开始潮涌,黑发的青年稍有些回想起了,自己往昔的教育经历。

  他所经受的教育,无疑有着浓烈的时代烙印——那是一个所有人都被驱使着,赞颂着,不拼命就不配生存的环境。

  这是时代的选择。

  苏树无意评价其好坏,但至少赋予了每个人最基本的公平。

  尽管是应试的底色。

  他也遇到了很多优秀的、认真负责的、上课幽默风趣,而引人入胜的尊师。

  因为憧憬着他们的身姿。

  所以,自己才会想要为二世分忧吧。

  明明......对自己很担忧呢。

  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甚至在教务处力排众议,为自己的弟子发布了宣传。

  苏树为二世代第一堂课的时候。

  二世就坐在下面,听完了全程。

  结束后。

  来自这位师长的掌声最为热烈,而他止不住垂落的泪水也是如此。

  因为,韦伯·维尔维特看见了。

  埃尔梅罗的复兴,就在他的眼前。

  “你的路很艰难,树,但我会永远支持你。韦伯·维尔维特和埃尔梅罗教室,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放手去做吧。”

  二世如今加班之所以这么严重。

  正因为,与弟子一起编写教案,和弟子一齐讨论课程,同样也占据了他很大的一部分精力。

  这是能够改换时钟塔格局、乃至魔术界格局,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课程。

  他们会遭受到何等庞大的阻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黑发青年按下了遥控器,那令人回味无穷的幻灯片,顿时切换到了「Q&A」的大写字样。

  “现在是问答环节,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

  望着那些犹如旗帜般,一只只抬起来的手掌。

  苏树轻轻拂过讲桌上的羽毛笔,这只他制作出来的小使魔顿时开始飞舞,随机为举手的各位编上了序号数字。

  “请问:那些「建筑工程」,都能获得可见的产物,而「魔术工程」和它们的具体区别是?”

  “魔术的特点,正在于「抽象化」。相比于建筑那样肉眼可见的产品,魔术实际上是一种脑力活动的产出成果。

  “所以,魔术工程比一般的工程要更复杂,也更值得通过研究,而归纳出一套清晰高效的开发流程。”

  “请问:您之前提到的,魔术的「模块化」,我不是特别明白?”

  “一种复杂的魔术,往往可以由复数简单的魔术所构成,这便是「模块化」的思想。

  “其重点在于,「高内聚」和「低耦合」的原则。也即是说,一个简单的魔术,只需要做好一件简单的事就可以了。

  “我们要通过简单的魔术来组合成复杂魔术,而不是直接构造复杂魔术,这有益于新魔术的开发与旧魔术的维护。”

  “请问:您说相比于新魔术的开发,旧魔术的维护说不定更重要,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我们如今的魔术界很忽略的一块,很多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故,都是因为魔术长期缺乏维护而导致的,维护魔术,也能帮助我们更加理解自己的魔术。

  “人是目的,不是手段,有魔术师才会有魔术,我认为魔术师本身的安全远比魔术更重要。”

  “请问:我们很多魔术师都旨在追求根源,以求达到魔法使那样的境界——在您看来,魔术和魔法的最本质区别是什么?”

  “好问题。”

  在所有人的屏息凝声中。

  台上的黑发青年微微笑道。

  “在我看来,魔术与魔法,最本质的区别便是:”

  “「魔术讲道理,魔法不讲道理」。”

  魔术讲道理。

  魔法不讲道理。

  这个浅显易懂,又仿佛回味无穷的回答,让在场的人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们魔术师要做的事正是,妄图通过魔术的道理,去追求魔法那大道无道的境界,这无疑是极其艰难的挑战......大家共勉吧。”

  苏树按下遥控器,收起了自己。

  在这沉思的静谧中。

  一个略显慵懒的、不合时宜的男声兀地响了起来。

  “我承认,黑之魔术师,你的课程与理论都非常精彩。”

  教室的角落里。

  一位留着金发,褐色皮肤的英俊青年笑了起来。

  他浑身佩戴着珠光闪烁的首饰,湛蓝色犹如海洋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昭然若揭的轻浮。

  “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所周知,现代魔术科在座的这些听众,大部分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家世、稀松平常的天资。他们不像你那样,是无可争议的天才。

  “「凡庸」,是这间教室里面绝大多数人的人生写照,他们作为魔术师的资质普普通通,上限也早已被定死了。

  “魔术,终归是少部分精英才能追求的神秘。

  “你这样广而推纳你的魔术理念,不过是让原本的废物,变成了稍微可以挣扎一下的废物。

  “所以啊

  “你的课上得很好,但是却没有意义啊。”

  这一席冒犯的话语。

  引得教室里面不少人都怒目而视。

  学子们朝那话声的源头望了过去,然而窥见了那人的相貌,不由得有些怒不敢言。

  原因无他。

  只因为,发声人是

  “「阿特拉姆·加里阿斯塔」。”

  苏树微笑着念叨出了这家伙的名讳。

  “自双貌塔一别,别来无恙?”

  “呵......你的表现可是令人深刻,树君,如今都已经典位了啊。”

  褐肤金发的青年扭了扭脖子,脸上皮笑肉不笑。

  学子们不敢对他发声的原因很简单。

  只因为,阿特拉姆此人,正是加里阿斯塔一族的新任族长,混迹于魔术协会的著名暴发户。

  家族里的财富,说不定足以买下时钟塔的一整个学科。

  也即是所谓的,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的确。

  如果是他这样说,也只能让人敢怒不敢言。

  在座现代魔术科的课堂里,大部分学生都不过是普通人,如何敢招惹这样一位大纨绔。

  他硬生生用钱,堆出了一门掠夺他人魔力的「原始咒术」,论实力还要强过在场的绝大部分人。

  世家的最典型,所展露出的、名为权势的力量。

  让人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没有意义......么?

  苏树啧啧摇了摇头,自己上的每节课,都这样会有跳梁小丑忍不住窜出来,他都有些麻木了。

  “阿特拉姆君,此言差矣。”

  “呵呵......差在哪儿?”

  褐肤金发的青年饶有兴致地问道。

  “差在......你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啊。”

  苏树微笑着说。

  “差在——在这间教室里,你可谓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你——?!”阿特拉姆怒不可遏,刚要发作。

  然而。

  黑发青年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那墨色的、幽寂的眸子,径直凝望向了他,直看得阿特拉姆一阵心悸。

  “我承认,世家们通过血脉上的天资,和财富上的积累,在魔术上达成了许多杰出的成就。”

  苏树低垂下了眼睑,平静说。

  “然而,单纯依靠世袭罔替,走了几千年,也没能走通通往根源的那条路,莫非,还不容许让人对它有所质疑么?”

  “那......那又如何!”

  阿特拉姆咬牙争辩道,

  “虚无缥缈的根源,谁都在追求,但又有谁能达到?

  “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天资普通的常人,如何能够在魔术上的成就超越世家!你的推广不过是在白费气力!”

  “呵......这可和我们一贯的常识不同啊,阿特拉姆君。”

  苏树嗤笑道。

  “众所周知,魔术师普遍都是自私的。谁不想要,是自己能够亲自触及到那根源的漩涡?

  “然而可惜......做不到啊。

  “所以,世家的传承,本身就只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罢了——因为觉得自己做不到,又吝啬苛刻地不愿意公开自己那点私藏。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子孙后代,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

  苏树话音落尽。

  顿时,课堂上许多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片笑声。

  没错。

  仔细想想,所谓的世家,不就是如此吗?

  传承千年的、守若珍宝的神秘,一朝要被后辈推广公开,于是急得不行。

  明明是想要追求根源。

  却又不许其他人追求根源。

  有人绕过了他们,根本不吊他们,而去开辟了一条追求根源的新路。

  他们反倒要过来,把这条路给堵断,阐述批评说,你这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有没有意义,至少要先试过再说吧?

  听着学子们对他的、如同讥讽般的笑声。

  褐肤金发的青年涨红了脸。

  “你这贱民!”

  阿特拉姆急了。

  发现道理讲不过,便只能开始人身攻击。

  “你低贱的血脉,根本没有任何纯度可言,你凭什么这样说!”

  “......「纯度」?”

  苏树笑着,歪了歪头。

  “纯度,有用吗?”

  这简单的反问。

  却让阿特拉姆......骤地咋舌。

  “是我的血统足够高贵纯粹,还是我老师的血统足够高贵纯粹,而让学子们趋之若鹜地,坐在这里听我的课?”

  黑发青年的话声,轻渺地飘荡在教室里。

  “不,仅仅只是因为,我讲的内容,能够被学子们所认同罢了。

  “我能站在这里,站在这座埃尔梅罗教室,站在大家的面前。

  “本就意味着......所谓的血统,对魔术师来说不是什么决定性的东西。”

  所有人都望着他。

  望着苏树,眼睑低垂。

  “我并没有否定过,世家传承血统对于魔术界的积极意义。

  “但,凡是事物都有辩证的矛盾性,你要强调其积极意义,那么其消极意义同样也是不能回避的。

  “血统。

  “这是马车,也是枷锁。

  “你若觉得你和我无话可讲,你要证明你高贵的血统。

  “那么,好啊......”

  苏树微笑了起来,端着自己的咖啡,迈步往前走去。

  听众们自发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步。

  又一步。

  阿特拉姆浑身颤抖着,望着那犹如鬼魅般的黑发青年,就那样慢慢走到了自己面前。

  “理无第一,武无第二。

  “签伤损状好了,我们实战场上见。”

  苏树低垂下了眸子,与他面对着面。

  他的嘴角慢慢裂开,仿佛如同深渊在朝着人类,绽裂出了一道幽邃黑暗的罅隙。

  “我保证......不打死你。”

  “去你妈的!”

  作为一生顺风顺水的贵公子,阿特拉姆如何能忍受这般侮辱。

  蓬

  他的掌心猛地荡漾起了幽紫色的火焰,抬起手,径直朝着苏树的脖颈掐了过去。

  下一瞬间。

  在所有人,稍显惊骇,又夹杂着痛快的目光中。

  咔,咔咔咔

  仿佛骨裂般的声响传出。

  苏树抬起手,直接捏住了这名爆发户的脸,把他抵在了墙上。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

  将他的头,一寸寸地,给按进了教室的墙壁里。

  淋漓的鲜血,顺着凹陷的壁面缓缓淌下。

  沉默。

  散开的学子们,粗重地呼吸着。

  苏树慢慢地抬起了头,在青年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脸上,掸掉了手上的血。

  胸口微微起伏着。

  阿特拉姆还维持着微弱的呼吸,想要惨叫,然而下颌都已经被捏断了,只能发出无力的嘶气声。

  黑发青年环视了一圈,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微笑。

  学生们稍稍有些心悸,但却......并不感到害怕。

  不如说

  苏树,替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气。

  而且......最夸张的是。

  轻描淡写的一击。

  他直接把阿特拉姆,给毫无还手之力地按进了墙壁里。

  这就是......黑魔术师的含金量吗?

  这......究竟是魔术?

  还是说,他的膂力竟夸张到了这般的程度?

  “大家都,看到了吧?”

  苏树微笑着,指了指教室内的监控探头。

  左手上的咖啡依旧端得平稳无比,没有荡漾起一丝涟漪。

  “是他,先动的手,我不过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没错。

  此乃......「正当防卫」!

  学子们都这样不住地点着头,而苏树在让出的道路中,缓缓走回了自己的讲台。

  他放下了咖啡,在人们惊异的目光中,微微掀开了自己右手的衣袖。

  右手手臂的表皮上。

  黑色的魔术回路,正散发着微微的幽光。

  “我的右手,原本没有魔术回路。”

  幽光黯淡,苏树也缓缓放下了衣袖。

  “这也是我,如今最主要的研究课题,「外置魔术回路的开发与运用」,欢迎在座感兴趣的诸位,前来加入我的课题组。

  “不要把那家伙的话放在心上。

  “相比于魔术回路的质与量,我认为,魔术思维才是一个魔术师今后更加重要的素质。

  “「血统」......么?

  “学会使用除了身体以外的工具,是人和畜牲的显著区别。”

  在格蕾和莱妮丝的星星眼中;

  在同僚师弟师妹啧啧的赞叹声中;

  在奥尔加玛丽凝滞的、檀口微张的表情中;

  在苍崎橙子,名为伤痛之赤的女人那无比欣赏的视线中;

  在所有人,议论纷纷而敬畏的眼光中——

  苏树,轻轻闭阖上了自己的笔记本。

  「沉睡的黑魔术师」,微笑着欠身行礼道。

  “下课。”

  ——————————

  “他清醒着。”

  “明明在沉睡,却一直比任何人都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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